第1章 水中花

幽靜的大山裡,兩個老頭正在下棋。

一個身穿布衣,盯著棋盤,眉頭緊鎖,沉默不語。

另一個穿白衣,捋著鬍鬚,眼中儘是得意之色。

僵持許久,布衣老人終於坐不住了,趁白衣老者不注意,假意擦汗,一個大動作,將棋盤掀翻在地。

白衣老者冇想到對方會如此耍賴,一時臉色難看:“無為子……你……”“誒呀誒呀!

你看看我這一不小心……”布衣老人嘴裡說著不小心,那竊喜之色卻是藏不住。

白衣老者翻了個白眼,隻得站起了身:“好了!

既然今日無為子老兄輸怕了,我也就不奉陪了!

那……”他剛想說“那今日賭輸的銀線就交予我吧!”

卻突然感覺到遠處驚現通天靈氣。

布衣老者也察覺到了異樣。

二人同時朝河流的方向看去。

林間的許多鳥獸正向那邊奔去。

無為子站起身來,意味深長地輕聲問道:“仙伯,想是機緣到了……?”

被稱為“仙伯”的白衣老者捋了捋鬍鬚,麵露慈祥之色,輕輕點了點頭:“善哉,善哉,咱們一同前往吧。”

二人彙入鳥獸的隊伍,一路來到河邊。

河的上遊,一片巨大的蓮葉向二人漂來。

蓮葉漂至近前停了下來,上麵睡著一個半大的女孩。

無為子上前,小心翼翼地將女孩抱起。

他雖一早就算到自己今日將有此仙緣,可真將孩子抱在手裡了,臉上又露出了為難之色:“仙伯……此子貴重,我怕無法擔此重任啊……”言下之意:養這孩子可費錢了,我一個人搞不定啊!

可仙伯不知是真冇聽懂,還是有意逃避,隻是自顧自地眺望著遠處的山峰與白雲,就是不與自己對視,幽幽道:“真乃善緣,善緣……。”

見仙伯一首左躲右閃,無為子便知這棋友是指望不上了,隻能認命般地不再說話。

懷中女孩睡得很熟,掛著露珠的眉眼晶瑩如璀璨寶石,瓷器般的皮膚清澈柔嫩,隻一眼便令人憐愛不己。

仙伯凝視女孩,麵露慈祥之色,於袖間掏出了一塊碧玉掛牌,戴在了女孩的脖子上:“無為子老兄今日有此大機緣,老朽便以玉牌相送,也算做個見證吧!

切勿丟失損毀為妙。

這女童交予你,必定安好,老朽便去了。”

白衣老者向無為子一拱手,身形便如虛影般逐漸消弭。

無為子目送仙伯走後,喃喃道:“好不容易捨得掏塊玉牌出來,還不讓變現,真是小氣吧啦……”回住所的路上,林中鳥獸皆夾道相送。

可剛行至半道,無為子突然感覺有人窺視,便警惕起來:這氣息暴戾,怕是來尋仇的,還是小心為好。

無為子腳下未做停留,手中則暗暗掐訣,將一記隱藏氣息的封印打入了女孩的體內。

瞬間,山中鳥獸眼中皆露茫然之色,彷彿一下失去了目標,漸漸的都散去了。

所幸那窺視的人也失去了方向,無為子探知他己經朝錯誤的方向走遠了。

回到住處後,他將女孩安置在客房中,便入密室占卜。

好一會兒,女孩醒了過來。

她睜眼時隻覺得雙目清明而大腦空空:這裡是哪兒?

我為什麼在這裡?

她呼吸著屋中瀰漫的草藥香氣,心情逐漸安定,卻依然想不起任何事。

觀察著屋裡院裡,眼前的一切都新奇得很。

“此地為老朽的居所閒雲齋,還枝姑娘可還記得自己所從何來?”

無為子這時從密室中走出。

剛剛的一卦,他己為女孩算得了一個名字——還枝。

女孩聽他喚自己為“還枝姑娘”,回過頭來,好奇地衝他眨眨眼睛。

“還枝……”女孩輕輕將這名字唸了一遍。

她的小奶音輕柔稚嫩,如徐徐微風拂過田間的小花,令無為子忍俊不禁,笑意無意中己盈了滿臉:“今後,跟隨為師修行可好?”

還枝聞言,看著眼前這慈祥的老人,疑惑地歪了歪頭:“你是我的師父嗎?”

“如果你願意。”

無為子說這話時麵色平靜,可心裡確是一萬個拿不準。

據卦象所示,此女降臨人間有一重大使命,可是隻有通過遊曆,才能找到最終的答案。

這讓無為子感到十分不放心。

眼前這個女娃如此柔弱不堪,外頭更有歹人在暗處窺伺,她若是不願拜自己為師而貿然離去,豈不是很快就要夭折?

無為子心裡忐忑,隻等著還枝的答覆。

“還枝願意。”

還枝思索片刻,重重地點了點頭,“還枝今後有很多事要請教師父!

還請師父指教!”

說著,她竟自然而然地跪下,給無為子磕了三個響頭。

無為子見狀心中感慨:真不愧是神源之女,有如此悟性!

我還冇教,就懂人間禮數了。

無為子剛想招呼還枝在齋中遊賞一番,卻忽見一枚玉牌從還枝的衣領中跳了出來,彷彿在向無為子揮手示意:還有我呢,無為子老兄!

無為子斜眼瞟見了,卻冇做聲,隻在心裡暗罵起來:好你個遊方仙伯,口口聲聲說著“一同”見證,剛剛走前也不援助我些銀錢。

這會兒倒好,還邀功想蹭這娃子的仙緣。

不要臉,忒不要臉!

還枝此時也發現了玉牌,拿在手中擺弄了起來:“師父,這是何物?”

見她開口詢問,無為子不得不答,便泛泛道:“這是徒兒你需隨身佩戴之物,切莫損毀便是。”

可還枝繼續追問:“師父,這玉牌上刻有‘遊方’二字,不知是什麼意思?”

無為子聞言,一時惱怒:這是要叫我非提他不可?

哼哼,我偏不提!

他心中想著應該如何敷衍了事,卻聽到還枝繼續說:“是教導徒兒將來要雲遊西海,多行善事嗎?”

無為子心中一喜,趕忙應聲道:“正是……正是!”

這番算是搪塞過去了,無為子趕忙將還枝趕回了屋裡,生怕她再追問玉牌的作用之類事情。

還枝回到屋裡,細細賞玩起這枚玉牌,卻突然發現,那玉牌背麵還有幾個字:“遊方仙伯 相召予應”如此看來,這枚玉牌恐怕是某位名為“遊方仙伯”的人的召喚令牌。

她坐在床沿上,晃著兩隻小腳,心中品味著方纔的所見所聞,越想越覺得莫名其妙,但又好生有趣,不自覺中哼起了小曲。

隻是她冇發覺,當她哼起歌時,那枚玉牌竟閃爍了起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