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六十章 那是我兒子!不是匪賊!

這可把沈寧寧嚇了一跳。

她想了一下,抬起水眸:“是痘痘瘟疫?”

陳冶沉重地點點頭:“很有可能是,在外行軍時,我埋過兩個死人,就開始起水泡了。”

小傢夥沉默了。

她長長的睫微垂,蓋住了圓溜溜的黑眸,像是在思考。

陳冶依舊抱在樹上。

除了躲避狼群,還有一個原因,是他現在得病了,不能靠近沈寧寧。

他娘告訴過他,如果不是這個小姑娘出了錢,他不可能有機會疏通關卡回京。

然而。

沈寧寧重新抬眸:“陳大哥哥,你下來叭,住在我家去,明早我陪你一起回村。”

陳冶心頭一驚:“不可!且不說我染的可能是瘟疫,就說我現在被捕快認作可疑之人,也不能躲在你家,更不能回去。”

小傢夥語氣糯糯,澄澈的眼波透著冷靜。

“沒關係,我和奶奶輕易不會生病噠。”

她自幼喝靈泉水,尋常的病疫幾乎影響不了她。

猶記得三歲的時候,秦大嬸從杜員外那不知染了什麼病,滿身起紅疹子。

連帶著秦大叔和秦芳美都長了。

唯獨她和秦奶奶,一點事都冇有。

那個時候,沈寧寧就知道,喝靈泉水,是會強身健體的,而且不是一般的強!

陳冶卻還有些顧慮。

他不想連累沈寧寧。

小傢夥自然看出他的想法。

“陳大哥哥,你相信我叭,隻有回我家,我才能幫你把這個病先治啦!”

“而且,你為什麼要躲呢?你又冇有做錯事,隻是生病了,可你若是配合我,保證能痊癒,也不會連累村子裡的人。”

沈寧寧猜測,陳婆婆估計也染上了。

那天她開門的時候,離的很遠說話,也不讓小傢夥進門。

沈寧寧再次糯糯道:“何況找不到你,那些捕快會不會為難陳婆婆吖?”

一聽到這裡,陳冶認命地從樹上跳了下來。

他圍著黑麪罩,擋住口鼻,拱手說:“那……勞煩小姐了。”

小傢夥擺擺手:“叫我寧寧就好喔!”

她帶著陳冶回了家。

狼群盯著他,眼神森森。

“嘿咻~”沈寧寧推出來一個空的大缸子。

她指揮狼群,叼著一個個水桶過來,讓陳冶自己把水缸灌滿。

這期間,小傢夥偷偷溜進奶奶的房間,拿走銀針。

在火上烤過一遍,她就讓陳冶把衣裳脫了。

“泡泡都得挑破噠!”

陳冶不敢讓沈寧寧觸碰,隻怕連累她。

於是,他主動接過針,走到了一處圍牆後麵。

不多時,他又穿著裡衣回來了。

看見他手臂上的泡都癟了下去。

沈寧寧輕輕點頭:“進缸!”

陳冶一愣,看向那水缸。

他隻是片刻猶豫,隨後也不詢問原因,跨進缸裡蹲了下來。

“嘩啦”一聲水響,泉水蔓延出來。

沈寧寧滿意地點頭:“陳大哥哥,你得在這裡泡一晚上,千萬不能出水。”

陳冶聲音沉穩:“好。”

隨後,小傢夥就勾勾小手:“狼狼,我們睡覺咯!”

明早還要回村呢!

黑狼王立刻跟在她身後,狼群們爭先擁擠,隻為了在沈寧寧的床榻邊搶到一個好位置。

狼四動作最慢,它還差點把狼三卡在門框上。

兩隻狼誰都冇進去,屋子裡的地上,已經被黑狼王和其他狼群趴滿了。

氣的狼三和狼四差點在門口打起來。

沈寧寧從床榻上探出小腦袋:“噓!不許吵架了!”

狼三和狼四隻好互相瞪了一眼。

小白狼本來已經進了房間,但看見狼四在外麵,它還是慢吞吞地走到它旁邊,挨著狼四躺下了。

可憐狼三看著它倆互相依偎,狼瞳裡既嫌棄又羨慕。

好想對月嚎叫表達孤單,可是又怕被狼爹毆打。

於是作罷。

很快,月光照耀的庭院裡,狼群們也跟著睡熟了。

泡在水缸中的陳冶,默默地看著這一切。

深山,大宅,清水,狼與小丫頭。

覺得自己彷彿身在夢境中,美好的竟不真實。

次日。

沈寧寧起來的時候,秦奶奶正在跟陳冶說話。

陳冶按照小傢夥的吩咐,一直泡在水缸裡冇出來。

這會兒日頭初上,水溫已經變高了。

秦奶奶剛出房門的時候,看見院子裡的大缸中有個人頭,差點給她嚇一跳!

還好狼四圍在她身邊,舔了舔她的手,示意這個陳冶不是壞人。

秦奶奶走上前,一下子認了出來,這是陳婆婆的兒子。

“陳家娃兒,你什麼時候回來的?”上次沈寧寧借錢給陳婆婆的事,秦奶奶也知道。

錢不都寄過去了嗎?

陳冶無奈地說:“回來有一段時間了,之前在邊關,不慎感染,可能是疫病。”

“如果按軍規處置,得了疫病的人,隻能杖殺。”

“但副將軍照顧我,願意留我一命,趁我冇有病重的時候,尋了一個罪名把我趕出軍營。”

“那二百兩,是我回家的盤纏,隻不過身上有病,不敢露麵。”

也得虧了這些錢,他在路上才能隱姓埋名,不至於渴死、餓死。

秦奶奶露出心疼的神色:“真是可憐孩子。”

她走過來,想幫陳冶再加一桶水。

但陳冶卻急急地說:“秦奶奶使不得!我要是疫病,您最好彆靠近。”

“小姐幫了我,我已經無以為報了,萬萬不能再拖累你們。”

沈寧寧一邊繫緊夏衫上的盤扣,一邊邁著小腳過來。

聲音糯糯:“不會噠!泡了一晚上,你的症狀應該好多了。”

她說完,陳冶自己抬起胳膊看了看。

果然,昨晚挑破的泡,原本血糊糊的流黃水。

但這會,竟已經淡的隻剩下肉色。

往常水泡瘙癢難忍,可眼下,他什麼感覺都冇有。

沈寧寧滿意地點頭,水眸烏黑晶亮:“好的差不多了,吃個早膳,咱們就下山回村去!”

陳冶連聲應好,從水缸出來。

他在軍營裡,就以力氣大出名。

他毫不費力地扛起水缸,帶出了宅子,走了兩裡地纔將水倒在被太陽照射的地方。

回去以後,沈寧寧已經帶著狼群,把他昨晚的舊衣裳燒了。

“陳大哥哥,我和奶奶冇有衣服給你換。”小傢夥不好意思地道。

陳冶忙說:“不要緊,我穿著身上這套就好。”

秦奶奶拿了肉包子和熬的豆漿給他們當早膳。

吃完以後,陳冶身上那濕漉漉的裡衣也被火熱的太陽烤乾了。

沈寧寧招呼他幫忙:“陳大哥哥,你幫我把這個箱子,和後院的枇杷樹苗,都放到馬車上去。”

箱子裡裝著小猴子們給的寶石。

等會若見到王捕頭,她得把這些上交。

陳冶力氣不是一般的大。

那沉重的寶石箱子,他單手扛起來,另外一隻手,又能扛著三根枇杷樹苗。

沈寧寧本想幫他,陳冶卻道:“小姐你坐著,我一個人就能辦好。”

他來回跑了五六趟,終於將那些枇杷樹苗都放進了馬車裡。

沈寧寧跟秦奶奶說了一聲,就帶著狼群下山回村。

剛走到祥雲村門口。

就看見一群捕快和村民們,圍著陳婆婆。

鄧大嬸叉腰,質問:“你到底說不說?問了你一晚上了,你咋嘴巴這麼硬!趕緊交待,你藏在家裡的,是不是匪賊?”

陳婆婆花白的頭髮淩亂,看著那些捕快,感到驚恐地反駁:“那是我兒子!不是匪賊!”

“放屁!”鄧大嬸猛地推搡她一下:“是你兒子,為啥怕被人知道,躲躲藏藏?”

陳冶看見母親被欺負,他捏緊拳頭。

正要上前時,沈寧寧伸出小手攔了他一下。

“沉住氣。”小傢夥奶聲奶氣地說,像個小大人一樣淡定。

鄧富貴眼尖,餘光瞥見,頓時喊道:“小狼姐來了!哎?她還帶了個人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