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五十六章 如果她是被拋棄的呢?

陳少北坐在馬車裡,閉著眼,困的快睡著了。

墨淩危卻精神奕奕。

硃紅蟒袍,更顯得他劍眉漆目烏黑攝人。

好幾次,墨淩危挑簾,看向晨光下的茫茫大山。

沈寧寧不會再忘了吧?

陳少北忍不住睜眼提醒:“殿下,現在才五更天,就算沈小姑娘冇忘,也起不來這麼早。”

墨淩危放下簾子,冷冰冰地看了他一眼。

陳少北閉緊嘴巴。

他就是太喜歡說大實話了。

墨淩危其實也冇打算來這麼早。

但是他昨晚回宮,卻想起來,自己冇和沈寧寧約定具體的時間。

他若是來晚了,這小傢夥,還會老老實實地待在原地等他嗎?

到時候又去了彆的地方,他追在身後找,還不知要找幾日!

索性,天不亮就拽著陳少北來了。

這會兒,不止是他們在等,墨淩危帶來的兩隊太子近衛也騎著馬,靜立晨光中等待。

祥雲村裡有起得早的村民們,起來翻土給枇杷種澆水。

一眼就看見狼山腳下那一隊隊近衛。

劉大嫂子抱著一盆衣服出來:“又是來找寧寧的吧?要真是太子的人,那咱們寧寧以後可就不止富貴了,說不好,是要做皇妃的呀!”

跟她一起洗衣裳的,是鄧富貴他娘。

她不高興地看了一眼村子外。

“你就會胡說,”富貴他娘道:“太子是什麼身份?寧寧再有本事,那倆人也天差地彆!”

沈寧寧隻適合嫁她家鄧富貴這種小子啊!

劉大嫂子覷了她一眼:“你急個啥?寧寧要是真嫁入高門,對咱們村來說不也是好事嗎?那可是山裡頭飛出鳳凰啊!”

好事個屁!就會做夢!

在她看來,沈寧寧嫁給她家鄧富貴,那都算是高嫁了。

怎麼可能還會嫁太子?

鄧富貴他娘冷著臉,一語不發。

又等了半個時辰。

沈寧寧的小身影,就出現在了林子裡。

墨淩危恰好挑簾看見,登時下了馬車。

陳少北被驚醒,也連忙跟了下去。

今日,沈寧寧穿著寶藍色的裙子,頭戴同色的一朵絹花。

更顯得烏髮白膚,圓圓的小臉,水眸盈盈靈動極了。

她身後的黑狼王,叼著一個食盒。

“哥哥!”小傢夥跑到墨淩危麵前:“你來的可真早!”

她以為自己提前很多了,秦奶奶怕她忘記,早晨專門來喊她起床。

冇想到,小人兒下山,卻見墨淩危已經等在此了。

“就等了半炷香的時間,不早。”他說。

一旁的陳少北側頭看了墨淩危一眼。

以前怎麼冇發現,太子殿下的嘴這麼硬?

沈寧寧從黑狼王那接過食盒:“奶奶知道我們今天要出門,特地為我們路上準備的吃噠!”

墨淩危頷首,幫她提上放進馬車裡。

陳少北便拱手,對沈寧寧道:“沈小姑娘好,在下陳少北,鎮南將軍之子。”

“上次你去我們家,家仆不知情,多有得罪,太子殿下已嚴懲過他了,還請沈小姑娘見諒。”

沈寧寧圓眸亮晶晶的:“沒關係,也是我不好,弄丟了哥哥給我的玉,北哥哥不用放在心裡,我已經忘啦!”

墨淩危麵上神色一頓。

北哥哥?!

他看向陳少北,後者隻是覺得有些彆扭,但也坦然接受了這個稱呼。

三人一行,近衛開道,乘馬車前往漁安縣。

路上,陳少北一直用餘光,打量著沈寧寧。

白嫩嬌小,眼神靈動活潑,長得漂亮精緻。

也不怪太子當日會把白瓷魚缸看錯。

在如此災年,尋常人家還能將她養的如此白嫩圓潤,難得特彆。

陳少北正看著,忽然察覺到一雙冰冷的視線。

他微微側首,和墨淩危對視上。

陳少北輕咳一聲,收回了目光。

太子真小氣,多看兩眼,也要怪罪?

隨後,墨淩危才一直關注著沈寧寧。

他發現,小傢夥有些沉默。

她始終看著窗外過路的景色,小手緊緊地捏著膝蓋。

圓圓的小臉上雖然冇什麼緊張的情緒,但墨淩危看出了她的忐忑。

他主動出聲,淡淡安慰:“隻是去問一問,這個穩婆,不一定就是接生你的人。”

墨淩危這麼說,也有原因。

不怕穩婆不是他們要找的,就怕沈寧寧是專門被拋棄的。

否則,真的丟了女兒的家庭,怎麼會不報官,一點痕跡都冇有?

倘若她是被遺棄的,那就不好說了。

所以提前給她做好心理建設。

沈寧寧卻回過神,白瓷臉蛋上露出笑容。

“我隻是有些緊張,”她兩隻小手搓了搓:“這是我第一次得知有關於自己身世的訊息。”

她覺得是離爹爹孃親最近的一次。

陳少北有些心疼她的遭遇,不由道:“你一定會心想事成,儘早找到父母的。”

沈寧寧果斷甜甜一笑,梨渦淺淺:“謝謝北哥哥!”

墨淩危臉都黑了。

又是北哥哥?

馬車直奔漁安縣乾化大街。

在一戶民宅前停下,兩名近衛上前叩門,說明來意。

開門的是一箇中年男子,得知情況後,連忙道:“請進,之前縣令大人已經派人來知會過了。”

沈寧寧站在門口,有些緊張。

墨淩危走到她身旁,伸出手道:“牽著我,彆怕。”

小傢夥仰眸看著他,隨後果斷抓住了他的指尖。

見他倆一起進去,陳少北感覺自己有點多餘。

但想了想,他還是跟著進了院子。

沈寧寧本以為能見到穩婆本人。

但冇想到,隻看見了一個牌位。

中年男人抱著牌位,歎氣:“你們找我的時候,我冇來得及說明,我母親已於半年前得了暑熱,過世了。”

沈寧寧圓眸微怔,鮮活的靈動,刹那間褪去。

“那……”

墨淩危反手握住沈寧寧的小手,示意她彆慌。

他沉聲道:“把你知道的說出來。”

男人忙說:“四年前,我母親在京城的飛花巷子裡,給一個貴婦人接生,就是個女嬰。”

“當時夫婦倆應該是很高興,不過後來我母親回來卻說,生孩子的那位貴婦人,應該……是個外室。”

沈寧寧不解:“什麼是外室?”

墨淩危抿唇,低頭看了她一眼。

他想了想,才說:“冇有名分的妻子。”

男人歎氣:“因為宅子是新買的,除了兩三個仆從,就冇有彆人了。”

“後來她去結銀子的時候,聽府裡的下人說,女嬰被送走了。”

“我母親冇有再看見那對夫妻,也不知道最後到底怎麼樣了。”

沈寧寧圓眸一震,須臾浮現隱隱淚光。

也就是說,她可能是被拋棄的。

爹爹和孃親,將她生下來,是遇到了什麼事,纔不要她呢?

正當沈寧寧難受的時候。

男人道:“我之所以記得這麼清楚,是因為我母親去給這個貴婦人接生的那晚,下了好大的雨!”

墨淩危和陳少北同時怔忪。

是那夜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