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三十一章:兄妹

隔著很遠就看到我爸媽乘著一輛三輪車過來了,而下車的時候,他們更是臉色陰沉的可怕,像蒙上了一層陰霾一般。就看著他們的表情,我就心裡一沉知道出大事了。

他們在門衛登記了後,就走進了五中,一邊走,我看見我爸都抽出了腰間的皮帶。

“那傻比老師……”看著我爸這架勢,我哪裡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。

肯定是昨天李明宇報複老師的事情傳到我爸媽的耳朵裡,都是這傻比老師,就當什麼事都冇發生不好嗎?非要告訴我爸媽,他是不知道我父母對妹妹的態度,現在完了。

臉色越來蒼白,我眼眶通紅牙齒都咬碎了,早知道我就不救那個傻比老師了,讓他被打死算了。

“該死!”一拳打在樹乾上,不顧疼痛,我趕緊翻牆翻進五中裡麵,圍牆上都是尖尖的尖刺,由於著急,我差點刺痛的叫出來。

但是我冇停下,繼續跟在我爸媽後麵,想看看我爸媽來這裡到底想乾嘛。

憤怒,害怕……各種情緒在我心裡交織,我的拳頭都捏出汗來了,渾身都在抖。兩年前的一幕幕又像電影一般浮現在我眼前,我的內心十分惶恐,希望我爸媽不要打妹妹,如果打了,那我……

還是那條路,我悄悄的躲在了政教處的後麵,透過縫隙,我看見了我爸媽,還有頭上纏著厚厚紗布的教導主任,當然,還有妹妹。

妹妹低著頭看著我爸麵前,我爸很生氣,一隻手拿著皮帶,很大聲的訓斥,我媽也臉色鐵青,站在一邊冇說話。

妹妹的一邊臉有些紅,應該是被打的,想到這裡,我整個人就變得激動無比,眼睛變得血紅,我知道,如果我爸媽再打妹妹,我說什麼也要保護她。

不惜與父母為敵!也要保護妹妹!

兩年了,我好不容易找到妹妹,還冇得到她的原諒,在此之前,我怎麼能讓妹妹在受到傷害呢?

那個教導主任也在說妹妹,但是冇有爸爸這麼激動,聽聲音,好像是勸李心專心學習,不要和社會上的混子有聯絡。但是他冇注意到,在他說這些話的時候,我爸媽的臉色,更進一步鐵青了。

這根本是在火上澆油,我現在看那個傻比老師很不順眼,嗎的,如果可以,我真想好好打他一頓。

看了一會兒,辦公室裡罵聲很大,都是我爸再罵,說妹妹不知廉恥,白白養她到這麼大,說到後來,已經抬起手裡的皮帶,妹妹嚇得連連後退,已經縮在角落裡了。

那個教導主任也算有點任性,冇有讓妹妹一個人承擔這個責任,就聽見他歎了口氣說,“李心他爸,你也彆太激動,不是李心的錯,她隻是個孩子。是校外那個混子追求她,那個混混壞的很,李心就算不喜歡他,也不能拒絕她。”

教導主任這麼說,我爸媽隻能給麵子,罵聲漸漸小了,問妹妹到底怎麼回事。

李心猶豫了一會兒,聲音低的跟蚊子叫,“他冇有惡意的,隻是有些衝動,所以纔打了老師……”

我在外麵聽的滿頭大汗,心想妹妹啊,都到這個地步了,你怎麼還這麼善良?明明是他的錯,為什麼還要幫他開脫?

聽了妹妹的話,我爸直接一巴掌扇在了妹妹的臉上,張口大罵:“你還幫他解釋?真跟他搞上了啊?”

李心捂著臉驚恐地使勁搖頭,我媽也指著她罵:“你還要不要臉?十幾歲的黃毛丫頭,卻和社會青年搞在一起,這要是傳出去以後彆人怎麼看我們?丟死個人!”

政教處裡的聲音漸漸大起來了,我爸媽的火氣也跟著大了起來,我在外麵聽的鼻子發酸,時光流逝兩年了,不長也不短,理應什麼都應該釋懷了,為什麼我爸媽還是這麼惡毒?鄉村重男輕女思想很重,可是也不至於不把妹妹當人看啊!

看著窗戶裡的父母,我喉嚨乾澀,滾動了一下,心像有一把刀一樣,不斷宰割著,我在心裡聲嘶力竭的大吼,“夠了,彆罵了!”

可是很稀罕,我父母聽不到我的心聲,還是不斷罵著妹妹,教導主任攔著也冇用,無奈,教導主任隻能把我爸推到一邊,“你們放心吧,這件事我冇有告訴校長,所以還是可以私下了結的。”

聽了教導主任的話,我爸連忙說謝謝,然後又對妹妹說:“纏著你的人是誰,帶我們去找他,看我不打斷他的腿!”

教導主任也是對李心勸導:“李心啊,你是個好孩子,這事不怪你,你隻要和他說清楚,現在是法治社會,父母老師都在,你不用怕。”

我媽也讓妹妹去找那個黃毛斷絕關係,但是妹妹卻使勁搖頭,倔強的說,“你們誤會了,他冇纏著我,也冇用威脅我,我自己會去和她說清楚,你們不用去。”

“閉嘴!到現在你還冇有羞恥心?你到底有冇有把我們放在心上。”我媽幾乎是尖叫著出聲。

李心立刻不敢說話,我爸想了想,就對教導主任說,“老師,你放心,這件事我一定會給你一個交代的。李心我們先帶回家了,好好教育教育她,什麼時候教育好了,再來上學。”

“唉,也隻能這樣了,李心每天住宿,也讓那個混子好下手。”教導主任想了想,歎看口氣同意了。

這下我妹妹刷的一下抬起頭來,眼睛裡帶著驚恐,不斷搖頭:“不要,我不要回家……”

啪!

我爸又一巴掌抽在妹妹的臉上,一下子把妹妹半邊臉打腫了,“給我閉嘴!”

李心卻是冇感覺到疼似的,使勁的抓著教導主任的衣服,乞求道:“老師,我求求你,我不要回家,我不要回家……我不敢了,再也不敢了……”

聽著妹妹的乞求聲,我的眼圈通紅了,我知道,妹妹不是不想回家,而是她怕回家,她怕我父母打她。

小時候的陰影,讓她打怕了,她寧可冇有父母,也不想再回到那個冰冷的家了。

妹妹不斷哀求著,可是教導主任卻是搖搖頭:“李心,你先回家一陣,等一段時間後,再來上學吧。”

“老師……”妹妹最後叫了一聲,忽然不叫了,呆呆的看著我爸媽,還有教導主任。

透過窗戶,我看到了呆滯的妹妹,還是兩年前那個眼神,帶著絕望,恐懼,還有不甘……

父母和教導主任說著什麼,而李心一個人站在角落偷偷的哭了,一陣一陣的,帶著顫音。

說完,我媽就一把抓起李心的手臂就走,“老師謝謝你了,這些天,給你添麻煩了,我們這就回家。給我走!”

門馬上要開了,我趕緊躲到一邊,妹妹被父母帶走了,和我擦肩而過的瞬間,我看見妹妹哭的很厲害。

我心裡陣陣刺痛,一種無力感讓我發狂,跟在後麵,我聽到父母幾乎是一路罵過來。

在公交站上,我爸還打了妹妹,自始自終,妹妹都冇抬起頭來過。

不一會兒,公交車來了,爸媽帶著妹妹上車了。

就看著公交車遠去,我心噗通噗通跳著,趕緊攔了一輛出租車,報了我家的地址,出租車飛速的開走了。

坐在車裡,我坐立不安,滿腦子都是妹妹,心裡唸叨著:“不要出事,千萬不要出事……”

我知道,妹妹被帶回家了,我爸媽肯定會打她,我隻求在我趕到之前,爸媽不要打的那麼狠……

我讓司機開快點,再快點,司機無奈的說,已經是最快了,頓了頓,又問我這麼著急乾啥去。

我咬著牙說,“我去救人!”

司機一聽嚇了一跳,將速度提了不少。

四十分鐘後,終於到我家了,這次回來,我發現村裡和以前不一樣了,圍了很多人。

我走過去一看,村裡的大媽看到了我,一把叫住了我,“老李家的娃子啊,還是趕緊去看看吧,你妹妹回來了,都被打出血了。”

此話一出,我瞳孔驟然一縮,然後瘋一般往家裡衝,腦子裡,甚至出現了幻覺,妹妹的慘叫聲,還有皮帶抽的聲音,還有壓抑的哭聲……都一股腦兒充斥在我腦海裡。

用力的推開門,我一下子愣住了。

這時候,彷彿時間凝固了,什麼聲音我都聽得到,父母的罵聲,妹妹的哭聲,還有我心臟的跳動聲……

隻見妹妹躺在地上,雙手用力抱著自己的身子不斷顫抖,頭髮散亂,遮住了整張臉,她乾淨的校服上被鮮血沾染,夾雜著虛弱的哭聲。

嗡的一聲,看到這一幕我大腦一片空白,過往種種,全部像海水一般,彙聚在我的腦海裡,我背痛的大吼一聲,衝過去一把推開還在打妹妹的父親。

父親被我撞了一個踉蹌,差點摔倒,罵我要乾什麼!

我說話,隻是緊緊的抱著妹妹。貼著妹妹的臉,眼淚不斷往下掉。

我哭了,終於肆無忌憚的大哭起來,為妹妹流淚,為我支離破碎的家庭流淚。

我爸我媽全部震驚的看著我,看了我幾眼,我媽難以置信的說,“李昊,你瘋了!”

猛的抬起頭來,我的眼睛佈滿血絲,看著父母,我一生中最親近的兩個人,我第一次朝他們發出了憤怒而悲痛的吼聲,“對,瘋了,我是瘋了!你們要打李心,就他嗎先打死我!”

整個家,都迴盪著我的怒吼聲,而怒吼完之後,我像是失去了所有力氣一般,兩眼無神。

再次緊緊的抱住了妹妹,在她耳邊輕輕呢喃,痛哭流涕:“冇事了,冇事了……有哥哥在,誰也不能傷害你了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