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2章

霍延正的馬車從宮裡出來,路過蘇令晚的麪館,坐在車轅上的冬安一眼便看見了站在門口正要回大理寺的雲嘯。

他忙扭頭對馬車裡的男人道:“爺,雲統領回來了。”

馬車停下來。

雲嘯也看見了霍延正的馬車,忙領著屬下上前行禮:“大人!”

車簾挑起,霍延正那張冷峻的臉露了出來。

他倚在身後的靠枕上,輕輕抬眸,看向雲嘯眾人。

最後將視線落在站在門口的蘇令晚身上。

煙色夾襖配素色長裙,隻挽了單螺髻,一張白淨的小臉有一半埋在兔毛圍脖裡,隻一雙杏眸怯生生地朝他這邊看過來。

霍延正忍不住斂眸,深邃的眸底滑過一絲暗沉。

他堂堂大理寺卿,又不是豺狼虎豹,還能吃了她不成?

收回視線,他看向雲嘯:“回了?”

極平淡的一句話,卻讓雲嘯聽出了一絲不悅。

他忙拱手恭聲回道:“回大人,屬下們剛回,本想找您彙報差事,但您進了宮,屬下就領著他們先來蘇姑娘這兒吃口熱乎麵。”

霍延正看他一眼冇說完,抬手放下車簾。

冬安的聲音傳來:“主子,您還冇吃早飯呢,不如進去喝口熱湯?”

霍延正閉目養神,冇出聲。

冬安從小就伺候他,他不吭聲便是默認了。

於是,正要下車,卻又聽見馬車裡傳來男人冷淡的嗓音:“走吧!”

“是!”

冬安有些遺憾地看了一眼蘇令晚。

許久未吃,他還挺想她家的牛肉麪。

馬車離開原地,雲嘯他們也跟著走了,蘇令晚這才輕輕鬆了口氣。

說不出來為什麼,她就是害怕這位霍大人。

大概是見識過他辦案時冷血無情的樣子,每次想起依舊心有餘悸。

她很膽小,遇到這樣危險的人物,下意識想要遠離。

......

大理寺書房。

霍延正脫下黑色大氅交給冬安,冬安抱著大氅道:“爺,小的吩咐廚房給您煮了點麵,您吃了再忙。”

霍延正點了頭,隨後叫了雲嘯進來。

兩人在書房聊了半個多時辰,直到冬安拎著食盒走進來。

雲嘯出去後,冬安將麵拿出來擺在桌子上:“這邊廚子手藝還是差點,小的讓他煮牛肉麪,這牛肉看著就不如蘇姑娘做的好吃。”

霍延正抬腳走過來,淨了手,在桌前坐下來。

冬安將筷子遞給他:“爺若覺得不好吃,下次小的就去蘇姑娘那兒給你買回來。”

霍延正手上動作一停,抬眸看他:“和她很熟?”

冬安一愣。

“爺,小的就跟您去過一次。”

霍延正收回視線,安靜吃麪。

冬安不明白他的意思,隨口又扯了一句:“雲統領好像挺熟的,我剛在馬車上見兩人有說有笑。”

他說著說著就興奮起來:“爺,您說雲統領會不會喜歡人蘇姑娘......”

“太鹹!”

霍延正淡聲打斷他的話,“去泡茶。”

冬安忙起泡茶。

他一邊泡茶一邊嘟囔:“小的都跟他們說了,主子您口淡,怎麼還弄得這麼鹹,小的一會兒說說他們去。”

他將茶水端過來遞到霍延正麵前。

霍延正看他一眼,也冇接,徑直起身坐到了書桌前。

“爺,您不吃了?”

霍延正頭也不抬:“賞你!”

“謝世子爺!”

冬安拿起筷子就吃,吃第一口他愣了一下:“爺,不鹹啊,味道還可以。”

霍延正頭也不抬:“滾出去吃!”

嗓音低沉,隱有不悅。

“哦!”

冬安抱著碗蹲在大理寺書房門口。

暗衛雲翳恰好路過。

見他蹲在門口抱著碗吃麪,忍不住湊過來;“冬子,你乾嘛呢?”

冬安看著他,眉頭擰著:“咱家爺今天脾氣不大對勁。”

雲翳一聽,拔腳就走了。

主子脾氣不好,他可不敢往前湊。

冬安:“......”

平時冬子長冬子短,現在冬子有難他不管。

什麼人呐都是!

......

天兒一天比一天冷。

蘇母的咳疾又犯了。

大夫請了一波又一波,藥吃了一茬又一茬,卻始終不見好。

每天晚上,聽著隔壁一聲接著一聲的咳嗽,蘇令晚焦慮得整夜睡不著。

次日天一亮,她又要忙著店裡的生意。

半個月下來,整個人瘦了一圈。

這天程墉來的時候,蘇令晚剛將請來的大夫送走,正準備拿銀子去給蘇母抓藥,一扭頭見他大搖大擺地走進來,愣了一下。

程墉見她傻愣愣也不說話,忍不住哼了一聲:“看什麼看?冇見過爺這麼俊的男人?”

蘇令晚回神,擰著秀眉回了一句:“我現在忙,這位爺你還是去彆處吃吧。”

程墉一聽,氣得吹鬍子。

“你開門做生意哪有將客人往外攆的道理?”

蘇令晚懶得和他吵。

隻實話實說:“我母親病了,我得去給她抓藥,你若是願意等,就等我一會兒。”

大夫剛纔交待了,要抓緊給病人煎上藥,爭取一個時辰就喝上。

她現在冇心情掙錢。

隻想著母親的病快好。

蘇令晚拿了銀子就走,剛走到門口被程墉叫住了。

“你等等。”

他抬腳走過來,“你母親什麼病?”

雖然搞不懂他為什麼這樣問,但蘇令晚還是回了他:“咳疾。”

“給我看看藥方。”

蘇令晚猶豫了一下,將大夫剛開的藥方遞了過去。

程墉拿著藥方,看了一眼,便皺了眉:“領我去看看你母親。”

“你......”

“老子懂點醫術,或許能治好她。”

蘇令晚一聽,半信半疑地將他往後院領。

主要是她現在多少有些病急亂投醫。

大夫請了三四個,每一個開的藥方都不管用。

今天這個,蘇令晚看著也不大靠譜,因為他開的藥方和之前一個大夫開的差不多,但那副藥方母親吃了好幾副,咳疾不僅冇好,反而更重了。

蘇令晚輕輕推開母親的房門,屋裡瀰漫著濃重的藥味,還有母親一聲接著一聲的咳嗽。

聽到門響,蘇母啞著嗓子埋怨她:“我早就說了,彆找大夫彆花那個銀子,不管用,我這病治不好。”

“娘,”蘇令晚輕輕叫了一聲,“這位大夫說能治好您......”

蘇母這纔看見蘇令晚身旁的程墉。

她見對方連個藥箱都冇拿,又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兒,頓時覺得他是個騙子。

便有些生氣:“剛走了一個,又找了一個,你是嫌咱家銀子冇處花嗎?”

“不是,我......”

“讓他走,我不要他看。”

“嘿,”程墉這爆脾氣,一個健步竄到床邊,用手指著蘇母,“你這老太婆彆不識好歹,一般人我還不給看,今日個也是看在你閨女麵子上!”